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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和上海人的地域观 |
信息类别: [礼仪课堂] 浏览次数:2117次 发布日期: [2009-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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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上海人可以说各式各样的上海话:宁波上海话、上海本地话、绍兴上海话、无锡上海话、广东上海话,甚至山东上海话,但唯独苏北味儿的上海话难登大雅之堂。一口苏北上海话就是一道低人一等的烙印,这在上海人的观念里早已根深蒂固了。 从地理上讲,苏北和江北是截然不同的。苏北是江苏的北部,江北则指长江以北的广大区域,但在上海人的概念里,江北主要就是指长江以北的江苏地区,和苏北基本是一个概念。更有甚者用苏州河把上海市区一分为二:苏州河以北代表了苏北文化区,苏州河以南则是较为高等的地段。这可能与苏北人过去主要聚居于闸北、普陀、杨浦等地,而南京路、静安寺、淮海路等繁华商业地段和众多闹中取静的老洋房大都集中在苏州河以南的现实有关吧。 听过苏北话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好玩。上海的传统表演艺术滑稽戏里,操苏北话的角色是不可或缺的,苏北方言只有在作为供人取乐的表演工具时才扬起它卑贱的头颅。我对苏北话的最初熟悉就是从广播sitcom“滑稽王小毛”开始的,当时才6、7岁,模拟力非凡强,这个节目整个暑假没拉下一集,很快就学会了苏北上海话。于是一个叫王小毛的虚构艺术形象成为了我懵懂的童年不多的美好回忆之一。那时我就觉得世界上最搞笑的语言就是苏北话了。 大二时,我们学院搬到了位于宝山祁翔镇的上大新校区,那时学生宿舍尚未完全竣工,我们这些非大一学生就被安置在四周的祁连三村,一住就是三年。刚去的时候四周只有一个超市,新村里的房子(80年代一梯两户两室一厅的房型)标价800块一平方,现在想想颇为惊人,这是闲话了。新村的居民基本都是从闸北区拆迁而来的,所以那里的通用语言不是上海话,也不是本地话,更不是国语,而是五花八门的苏北各地方言。 一次在寝室楼下的车库泊(自行)车,听到坐在藤椅上的妈妈在和另一个躺在躺椅上的妈妈轧山湖:阿拉儿子讲,地理课老好白相额,中国额山水吃吃玩玩,玩玩吃吃(曲曲弯弯,弯弯曲曲)。从此我对苏北话的滑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和我同寝室的一个王姓同学,祖籍也是苏北,天天为乡音所缭绕,难免心血来潮,一天晚饭后闲来无聊,便用并不十分正宗的苏北话(充其量是王小毛的上海苏北话的水平)朗诵起了唐人元稹写的五绝《行宫》: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末了还悲愤地加上一句“苦……liah……”。还别说,这首诗用苏北话念起来如泣如诉,非凡到味,一个幽怨的宫女形象油然而生。从那时起,我便将苏北话奉为一种艺术的语言。这位同学也养成了阅读的好习惯,但不管什么都用苏北话或苏北腔来读,包括必修的英语和日语,但他的最爱是一本博尔赫斯的作品集。天天晚饭后,点上一颗烟,听他朗读淮版博尔赫斯成了我们寝室的终极享乐。 也许是怀才不遇的缘故,隔壁房间一位从淮阴来的同学对这种用大兴苏北话来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的行为颇为不爽。这位同学长得牛高马大,头大如斗,一双臭脚威震四方,我们管他叫Download。一个晚上,他在洗脚时对耳畔传来的盗版博尔赫斯终于忍无可忍了,便唰地拔出浸淫在热水中的双脚,不及擦干就破门而入:“王XX,弄额冈剥爱物忒伐标增勒。”接着一把夺过博尔赫斯,翻了几页,表情严厉地大声念起了《闯入的女人》。那个晚上,博尔赫斯的作品被呱啦松脆的语言和热臭的脚气重新诠释了,大师在世时若听到这段诵读,必定立志苦学这门生动的外语。我们寝室里的人都笑出了几块腹肌,唯独王同学没有笑,我们从此也再没有听到他的诵读了。 去年欧洲杯时,上海台体育频道就推出了一个名为“笑谈欧洲杯”的节目,由三个海派笑星联袂主持。其中用苏北话为齐达内配音尤为搞笑,可谓深情并茂,娓娓道出了一个北非移民的酸甜苦辣。中国电影采用过很多方言对白——北京话,广东话,天津话,四川话,河南话,我想接下来最有表现力的可能的就是苏北话了。 说起苏北话,不得不说到苏北人。就像当年大批爱尔兰人去美国修铁路一样,苏北人从上个世纪初开始不断涌入上海,不但为上海的建设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也凭借着祖传的“三把刀”(菜刀、剃刀、钎脚刀)推动了沪上餐饮业和服务业的发展。但苏北和苏北文化始终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 虽说随着时代的进步,上海人一些狭隘的地域观念渐渐随风而逝,你在上海完全可以自豪地说我是陕北人,我是东北人,我是胶东人,大家也喜欢结交四面八方的朋友。可是除了江爷爷之外,还有谁有这魄力敢在上海的主流社会堂堂正正地介绍自己“吾是江北人”吗?连刘翔爷爷在镜头前那骄傲的苏北口音都会让让一些人唏嘘不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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